名师云讲堂 回顾 NO.33 | 陈引驰:中古士人之思想演进与文学
发布日期: 2020-05-20 作者: 浏览次数: 241
5月12日晚18点半,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、博士生导师、教育部中文学科教学指导委员会副主任、复旦大学中文博士后流动站站长陈引驰先生,做客米乐官网“名师云讲堂”,在腾讯会议平台带来了一场题为“中古士人之思想演进与文学”的精彩讲座。本次讲座由米乐官网詹丹教授主持。陈引驰教授的讲座吸引了全国300多位研究生和青年教师的积极参与。

陈引驰教授

讲座由五部分组成。第一部分讲的是中古文人身份的转变。

中古时代处于东西问题向南北问题过渡的时期,对文人士大夫而言,当时的思想文化从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变成多元状态,他们面对思想选择问题,呈现为思想交融。

第二部分讲先秦至魏晋的思想流变。从时代的脉络看,这个时代的思想背景是比较传统的,稳定的两汉经学到魏晋玄学的演变。陈教授从先秦诸子说起,先秦百家争鸣到了汉代初期,思想状态呈现出收缩整合的态势,这是大一统下的思想局面。比如墨家的科学精神到了汉代就不见了踪影。思想收缩时期的思想斗争,最为激烈的是儒家和道家。西汉初期盛行黄老之术,道家势力就比较强大,到了汉武帝则开始 “罢黜百家独尊儒术”。东汉末期,诸子又重新复兴。这个时期,思想多元发展,各种束缚变少,这当中出现了一个主流,就是所谓“玄学”。


第三部分是讲兼容儒道的玄学的兴起。陈教授从易、老、庄对于“竹林七贤”的影响说起。先是对“玄学”做了一个定义,认为中国人思想的演进,不是建立一套款全新的体系来实现代际轮替的那种类型,而是对前人的著作做一番阐释发挥,来表达自己的新思想。玄学相当于一部分从既有的儒学经典中转化出来的。陈教授提到玄学第一代人物何晏、王弼等,他们对《周易》《论语》《老子》下工夫很深,对庄子关注很少。何晏、王弼等人通过对《周易》《论语》等儒家经典作注,用这种方式对“有”“无”这类很玄的问题阐发意见,表达感想。根据《世说新语》等史料的记载,他们心中最高的圣人还是孔子,他们尊重儒家经学传统,他们活跃的年代是曹魏的正始年间(240-249),所以历史上称他们的学术是“正始玄学”。

到了“竹林七贤”,他们在讨论《周易》和《老子》的基础上,发展起来“庄学”。魏晋名士是中国文化史上一个最有异彩的群体,从《世说新语》来看,“竹林七贤”很有风采。陈教授认为竹林象征一种隐逸理想,隐逸是针对世俗世界而言的,从很大程度来说,特定的魏晋时期造就了这样一个文人群体。他们处在曹魏皇室和司马氏贵族集团之间,政治斗争严酷,竹林七贤的隐逸潇洒其实有着深深的无奈。竹林七贤之间关系的解体,也与他们各自在现实中的政治立场很有关系。比如山涛、阮籍在司马氏的麾下,嵇康在曹魏一边,所以作品《与山巨源绝交书》就成为某种实证。陈教授提醒大家要看重嵇康的理论修养,嵇康在玄学义理上的讨论在思想史上有很重要的意义和地位,比如他的《通老论》《通易论》《达庄论》都很有标志意义。此外,嵇康、向秀等人都喜欢谈论庄子,竹林七贤对于庄子的兴趣远远超过何晏、王弼一辈。

第四部分讲的是玄学对于士人的意义。士人追求超越的自由生活的一个思想根基就是玄学。玄学对于当时的文士有什么意义,陈教授以嵇康和陶渊明举例说明。嵇康在《与山巨源绝交书》中体现了自己的出仕态度,称人各有本性,要走自己的路。这个“循性而动”是从庄子那里来的,谈的是本性应该被尊重。嵇康等人吸收了庄子的想法,在人生困境的时候,就有了一个思想资源或者为人生选择而辩护的一个理由。

陶潜一般被认为是“不为五斗米折腰”的隐逸之人,大家应该注意他的出仕经历,前后有五次,其中在荆州时期的两次做官其实对于陶潜的影响很大。当时,他先后跟随桓玄和刘裕,见证了他们翻天覆地的所作所为,我们可以想象诗人的内心波澜,或者他并不是乐天知命的简单纯粹的田园诗人,他有用世之心,只是他在历史转型时期,与新的历史动向不契合,所以他归隐田园。也就是说,应当在历史背景上去考虑陶潜的归隐,他的归隐可能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清楚明白,有一种时代重累的无奈。他实际上是在官场失意之后,靠“久在樊笼里,复得返自然”的“性”,在精神和诗歌上重塑自己,为自己辩护。也就是说这种老庄影响下的天性的解释,其实对于嵇康和陶渊明的现实生活都有帮助,对士人的人生是有助益的。

第五部分,讲佛教传入之后士人的回应,其实是士人将三教圆融之后的一种自在受用。陈教授认为,纵观整个中古时期,最大的变动不是玄学的兴起,而是佛教的传入。佛教在两汉时期传入,东晋以后开始对士人产生影响,最初,因为中国士大夫有儒、道两种思想传统,所以对于佛教有排斥态度。《世说新语》中有支道林为了传播佛教在谢安、王羲之等诸多名士中游走,却不受重视的记载。陈教授谈举例说明佛教对于士人的影响,提到谢灵运是中国少数留下论述佛教文字的人。王摩诘则是对佛教了解很深的一个诗人,他处在禅宗北宗向南宗转换的时代,对北宗南宗都有接触。白居易则“三教通吃”,只要对于他的生活、心灵有帮助的,他都会去吸收,比如白居易的《味道》《西京兴善寺传法堂碑铭并序》等作品中就有体现。也就是说,从王羲之、谢灵运、王摩诘到白居易,从东晋到中唐,“儒道佛”三家思想在士人中间是存在的,并且不是相互冲突,是相与兼融的。

不过在士大夫那里,思想格局中一直有一种紧张感,使得这种多元状态慢慢发生改变,士人开始寻找一个新的方向。一个是内在的方面,儒家对人的内心世界关注比较少,庄子称儒者“陋于知人心”。儒家由此反省这个问题,从自身思想传统里找资源,回应佛教。一个是外在的方面,比如韩愈的辟佛,写了《谏迎佛骨表》《原道》等,从实践角度反思佛教。这个反思和重建的过程很复杂,到了宋儒那里才算走出来。


总之,士人的思想演进与文学在中古时期有特殊呈现,是值得我们关注的。

在讲座的互动环节,大家结合陈引驰教授的讲座内容与自己的研究,踊跃求教,比如请教唐代士人对佛教的认识、玄学在六朝时期的情况、玄学与儒道关系等问题。陈引驰教授一一解答。短暂的交流,迸发了思考火花,启发了学术思路,大家获益匪浅,意犹未尽。

最后,詹丹教授对陈引驰教授的讲座进行了总结,认为陈引驰教授的讲座深入浅出,陈教授虽然说他要将复杂问题向简单里讲,但却是力图让我们从复杂性上去理解中古时期。陈引驰教授的讲座问题意识突出,视角新颖,对中古时期这个特殊时期的研究有重要的指导意义,让我们对中国古代文人士大夫思想流变的理解更加深入。讲座在轻松愉快的氛围中圆满结束。

撰稿:王玉